中国芯片工程师的黄金时代
从去年下半年以来，中国半导体企业的融资消息频发，且融资金额特别高，这就引起了大家的广泛讨论：
一方面，大家都感叹，现在的半导体真的是一个好的行业，似乎任何一个讲的通的商业计划，或者是存在国产替代可能性的项目都能估值几亿甚至几十亿。有些半导体投资人甚至打趣道，已经不敢去看芯片项目了；另一方面，某几家在这次集成电路浪潮中起来的企业也告诉笔者，虽然在外界看来，他们不停的拿钱，但其实他们面对的压力也是巨大的，因为现在节节攀升的工程师工资也让他们感受到忧虑，尤其是对那些规模较小的芯片公司。无论如何，对于中国的芯片工程师而言，他们迎来了黄金时代。
据中国半导体行业协会集成电路设计分会理事长魏少军在去年年底举办的ICCAD会议上介绍，2020年，中国共有2218家设计企业，比2019年的1780家增加438家，同比增长了24.6%。从上图可以看到，中国的芯片设计公司的数量在2010到2015年都保持相对稳定的增长步伐，在2011年甚至还下降了，但进入了2016年之后，中国芯片设计公司飙升。这一方面应该与工信部在2014年发布的《国家集成电路产业发展推进纲要》的传递推动有关；另一方面，这与美国政府先后对中兴和华为等中国企业升级的限制有很大的关系。此外，包括Arm和RISC-V在内的IP授权的成熟，EDA和晶圆厂的繁荣，谷歌、华为和苹果等公司的自研芯片的带头作用，终端市场的遍地开发，推动的系统厂商做芯片，也是这波芯片设计企业爆发的另一个动力。类似OPPO、格力、美的和格兰仕就是其中的代表。上述谈到的只是芯片设计企业，如果将晶圆厂、EDA、封测和整个芯片相关的企业注册数据统共到一起，这个数据更是惊人的。根据企查查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共有芯片相关企业6.65万家，2020年全年新注册企业2.28万家，同比大涨195%。自2021年以来，这个数据增长更为迅猛，前2月注册量已达到4350家，同比增长378%。纵观整个芯片产业链的爆发，在背后活跃的多路资本功不可没。必须要说明一点的是，企查查的数据因为具有笼统性，并不能准确地说明整个芯片市场的真实数量。但在笔者听到行业内有些投资者打趣道，某些初创芯片公司竟能凭借一个没有BP的故事，就能拿下不菲的估值的时候。这从侧面说明，芯片这个行业真的在中国大陆大红大紫。
在有志者前赴后继地投入芯片创业中去的同时，国内对于集成电路人才的需求也汹涌而来，而随着这个供需的发展，这个差距越拉越大。根据2020年年中发布的的《中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白皮书》统计显示，截至 2019 年底，我国直接从事集成电路产业的人员规模在 51.19 万人左右，比 2018 年增加了 5.09 万人，增长了 11.04%。而根据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的测算，平均每个集成电路岗位都会创造 4.89 个间接就业机会，由此测算，我国集成电路产业也间接创造了近 250 万人左右。从产业链环节来看，设计业、制造业和封装测试业的从业人员规模分别为 18.12 万人、17.19 万人和 15.88 万人，比去年同期分别增长了 13.22%、19.39% 和 1.34%。根据白皮书，按当前产业发展态势以及对应人均产值推算，到 2022 年前后全行业人才需求将达到 74.45 万人左右，其中设计业为 27.04 万人，制造业为26.43 万人，封装测试为 20.98 万人。然而与此同时，中国集成电路的人员供给似乎却跟不上需求。白皮书披露，2019 年我国集成电路相关毕业生规模在 20 万左右，占全国 834 万总毕业生人数的 2.39%，当中有 2.58 万人进入本行业就业，即有 12.92% 的毕业生选择进入集成电路相关产业从业。未进入到本行业从业的毕业生的考量因素可能与产业薪资吸引力不足、专业知识匹配度不够等因素有关。而在笔者与国内某知名高校的微电子相关教授聊天过程中也听闻，他有不少集成电路的学生毕业后跳出这个行业，且比例不在少数。在他看来，这与集成电路行业的待遇与投入不匹配有关。他指出，同等水平下，CS毕业生的薪水较之集成电路行业的薪水会高很多。在笔者之前与EDA行业的专家交流的时候也获悉，过去EDA企业招聘一个软件工程师能给出的待遇与互联网企业相比，有着不小的差距，这有时候会限制了他们在人才方面的获取。与此同时，美国对华的政策收缩，以及美日韩台对集成电路产业的重视，以及他们在集成电路产业方面的新规划，进一步限制了中国芯片企业的人才获得。熟悉行业的读者应该都知道，美日韩台这些地区在集成电路不同环节有不同的优势，国内的初创企业就希望这些地区的专家能够为国内集成电路产业的发展提供支持。但现在，美国的对华政策，让一些本想回国的集成电路人才打了退堂鼓，台、韩两地因为台积电和三星大力角逐3nm的原因，也加大了对人才的需求。在韩国本土更是因为有三星和SK海力士要在DRAM上搏杀，为此在他们本土也开启了人才争夺。这就使得这些地区原本有望投奔国内企业的人才，做了新的抉择。在这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国内现有的集成电路人才就成为了本土芯片企业眼中的“香饽饽”，伴随而来的就是中国芯片工程师工资的水涨船高。
“我们不少芯片企业在拿到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挖人，因为只有人，才是保证公司能继续发展和融钱的根本”，某国内芯片公司的创始人章珊（化名）告诉笔者。“又因为现在国内不少芯片赛道都有多家竞争对手，而人才的数量却有限，这就推动了芯片工程师工资的提升”，章珊补充说。她进一步指出，现在不少芯片公司都有一种紧迫感，那就是希望在短期内能够在众多竞争对手中突围，成为头部企业。因为这样干，才能保证公司能继续融到钱，继续发展壮大。另一个国产初创企业的HR李斯也告诉笔者：“过往，在国内的集成电路领域，某世界知名的国产芯片企业薪酬独一档，中间空一档，然后再到其他的芯片企业。因为国内的这波集成电路热潮，他们也已经用很大的诚意（20%左右的调薪）去吸引该头部企业的人才。但最后却被另一家企业以50%的涨幅把人抢走。”“在这种态势下，候选人在拿到A企业的offer之后，然后又被同行B企业以难以理解的高价撬走的情况屡见不鲜”，李斯接着说。他进一步表示，这种情况让她去谈候选人变得很艰难。而据笔者了解，近两年，国内一打算做相同产品的芯片初创企业甚至以两倍的薪水去挖上述头部公司的员工，这进一步带动了芯片工程师工资的提升。来到近年比较火热的AI芯片赛道，行业内人士王武（化名）告诉笔者，现在的AI芯片企业想招聘一个拥有硕士背景和三到五年经验的架构设计验证，需要支付50到75万的年薪，另外还需要提供一些股票。“如果这个年限拉长到五到八年，则年薪将提升到75到110万。当然，同时还需要额外的股票”，王武告诉笔者。“如果是水平偏上的AI软件工程师，一个两到三年经验的硕士的薪酬去到了八十万到九十万”，上述行业人士接着说。“如果是技术很牛的总监，那除了要给到130到150万的年薪外，还得配不少的股票”，王武强调。有行业人士也同时指出，随着这种抢人涨薪情况的出现，某些芯片从业人员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过去，我们谈候选人的时候，基本大家都是很诚恳地谈，所有细节也都谈得很细的。但现在有些候选人，在我们表达了意向之后，他们就会提出一个我们无法接受的天价”，某芯片公司HR钱柳告诉笔者。“因为这个行业圈子不算太大，我们基本对每个候选人的背景会有基础的了解，而某些人趁着这个时机漫天要价，让我们觉得这个风口让他们有些许浮躁”，钱柳接着说。但他也同时强调，即使如此，现在也是还有很多有规划，有目标的工程师对于自己的职业规划和跳槽很慎重。作为一个在国内外集成电路企业工作多年的资深HR，他认为这才是一个出色集成电路人才发展的正确选择。在笔者与一集成电路企业高管交流的时候，他表示，现在一个有几年经验的国产芯片工程师的工资已经超过了一个日本“老法师”，但两者之间的技术水平差距，很多时候一目了然。但他也强调，这是多方面因素共同协作下的结果。“现在，无论是国家政策、资本、终端，甚至民众，对国产芯片公司的呼声越来越大，对于本土的芯片工程师来说，如何在这个关键时刻做成那些大家希望我们做成的重要事情，这才是最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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